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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歲的張樂樂，拿著一條價值五元的二手裙子愛不釋手。她期望早點長大，以便能穿上這條裙子。朝陽區金盞鄉皮村，一二手公益商店的舊衣倉庫堆滿衣服。這些舊衣服都來自北京高校學生捐贈。
　　核心提示：民政部聯合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等將於6月15日共同啟動“舊衣零拋棄”活動。活動為期一個月，屆時居民可以攜帶舊衣前往北京的30餘家回收門店進行捐贈。“舊衣零拋棄”活動旨在引導消費者踐行低碳環保的生活方式。近日，新京報記者調查發現，國內的一些貧窮地區和城市裡的外來務工群體，對舊衣的需求仍較大，但捐助渠道不暢等使得不少家庭舊衣變成了污染環境的城市新垃圾。
　　痛心的累贅
　　每次搬家，方燕總特別糾結，“一堆舊衣服，扔，還是不扔。”
　　方燕，女，北京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北漂族。2008年來京至今，她和男友一共搬了5次家。搬家時，為減少“累贅”，累計扔了超過50件舊衣。
　　扔衣服時，方燕“感到心被剜了一下”，“我的衣服多，我不忍扔，男友嘩啦一下將衣服甩到垃圾桶旁，衣服瞬間成了垃圾，我感到空落落的。”
　　租住在海澱一畝園社區的方燕最大的愛好就是購衣，“女孩子的衣櫃總是缺一件衣服嘛……對於衣服，我承認我‘喜新厭舊’，家裡有兩個大衣櫃，我的衣服超過70%”。
　　據方燕回憶，此前在海澱的清華園小區及水磨社區居住時，她也想過將舊衣服捐出，但“不知道捐給誰，自己穿過的衣服，誰要？”
　　和方燕一樣，家住左安門內大街的崔源也同樣遭遇捐衣困惑，去年春，她專門咨詢居委會要不要衣服，“居委會說不要，看著有撿破爛的人，我一併當破爛給處理了”。
　　崔女士稱，她扔的衣服多是八成新，因衣服每年都有不同的款式，為追新款，舊衣只能棄用。“每年夏天，我都會買幾條價格數百的新裙子。穿新衣的感覺，特別好。”
　　據新京報記者瞭解，舊衣當垃圾處理，與捐衣渠道不暢、信息不對稱等不無關係。近日，海澱、朝陽所轄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均稱，儘管每年街道都與居委會溝通，每年夏天集中回收舊衣，並集中捐贈，但往往是一陣風。無法做到每天都可以回收、捐贈。”
　　來自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的數據顯示，每年國人扔掉的舊衣服大約有2600萬噸，多被按垃圾被掩埋、焚燒，極少部分經挑揀後當做慈善物品處置。但隨著舊衣數量增加，焚燒、掩埋等傳統做法對環境造成極大污染。
　　心儀的寶貝
　　6月7日晚，朝陽區金盞鄉皮村村口，一家中檔價位的品牌服裝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而幾百米距離的專賣二手衣服的“同心互惠公益店”，人氣旺盛。數十名工友們紛紛在店內“淘寶”。
　　店內工作人員稱，這裡的衣服價格多在5元-10元之間。“這些舊衣服是外來務工人員心儀的寶貝……有時倆小時就能賣上百件。”
　　拿著一條價格為五元的白裙子，六歲的張樂樂（化名）眯著眼笑，“媽媽，好看不；媽媽，咱買了吧。”
　　“同心互惠公益店”商店管理人員王德志稱，樂樂手中的這條裙子來自北京一高校女生的捐贈。“這些商店的所有舊衣服，都來自社會捐贈。”
　　王德志，公益組織“工友之家”專職人員。十多年來，負責舊衣回收及銷售管理工作。
　　捐贈的衣服，為什麼賣給工友？王德志稱，十年前，公友之家深入工廠、工地義唱時，發現工友們對舊衣服的需求旺盛，於是通過高校的社團回收舊衣，然後將衣服免費發放給工友，“每次發衣服時，工友們都特別高興，哄搶起來。”很快，王德志發現，“部分工友對免費得到的舊衣服並不珍惜，有的不穿當抹布，利用率並不高。”
　　2006年起，工友之家嘗試“以銷售的形式，讓工友們珍惜”，捐來的衣服，售價幾元到一二十元，“舊衣銷售所得，用於支付店面租金，和員工薪水，剩下的全部反哺公益。”
　　工友們對舊衣的需求旺盛。王德志稱，目前，工友之家在朝陽，通州等設置了14個公益商店，每年銷售10多萬件衣服，覆蓋數十萬工友群體。
　　“給我一百萬件、二百萬件，甚至更多，我都能將他們有效發放給貧困地區。”6月6日，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蘭花草”基金工作人員張世傑稱，最近幾年，他負責舊衣的回收和發放等管理工作，發現甘肅、青海等西部貧窮地區對舊衣物的需求量特別大，“我走訪了西部很多貧困地區，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舊衣服是垃圾，但對貧窮地區來說，舊衣服就是寶貝。”
　　多元捐贈方式
　　北京服裝學院材料學院教授趙國梁主張二次利用的方式解決舊衣物的回收問題，“在很多國家，有專門回收二手服裝的網店及二手服裝店……國內在這方面恰恰有缺失。”
　　據新京報記者瞭解，隨著政府部門、民間組織和熱心人士的努力，舊衣捐贈方式多元。但實際探訪中，因信息不對稱，居民對怎麼捐知之甚少。
　　就北京而言，每年，多數街道會定期聯動居委會等深入社區，進行舊衣回收，然後再集中捐贈給貧困地區。中關村街道工作人員高偉稱，今年五月份，街道居委會針對所轄小區回收舊衣服，“居民捐贈非常踴躍，一個月內回收了8900多件。”
　　就捐贈而言，公益組織或志願者會建議捐贈者將舊衣洗凈，然後捐贈。儘量不捐贈內衣內褲舊襪子等貼身內衣。在將捐贈衣物發放給受助人群時，公益組織或志願者會對所捐贈衣物進行消毒處理。在受助方接到衣物後，往往會被告知“再洗一遍再穿”。
　　工友之家王德志稱，就高校而言，他們與清華、北大等三十多所高校社團均有聯繫，隨時回收高校捐贈舊衣；與城區街道、居委會或志願者溝通，北京地區發展了30家舊衣回收點；開通舊衣回收熱線，有至少兩台專車針對北京及天津河北等地上門回收。
　　39歲的快遞哥竇立國，在北京快遞圈裡小有名氣。十多年來，送快遞之餘，他熱衷公益。2012年，他通過微博公佈了自己的電話，並稱可免費上門收舊衣服。“一發不可收拾，每天都有人打電話捐衣，我盡可能滿足客戶的善舉。”2013年，竇立國共計收集併發放了5萬餘件舊衣服，“貧困地區的鄉親很感激，說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蘭花草基金舊衣捐贈項目人員張世傑稱，他們發動志願者，以及與街道等政府部門合作，每年募集超過數十萬件舊衣，“去年10月，一共募集了70多萬件舊衣，我們用12臺車將舊衣物運送到甘肅、青海等貧困地區。”
　　名為“北京公益活動志願者”的QQ群，是以捐贈舊衣為主的志願者的聚集地。負責舊衣回收項目的群管理人員張亞寧稱，每天都有新成員加入群里，他所做的工作就是，告訴那些愛心人士將舊衣服捐往哪裡。
　　新疆阿克陶縣布倫口鄉布倫口邊防派出所邊防武警小孔，一年多來，是接收舊衣的志願者，他告訴記者，他所在的邊疆地區特別貧窮，“冬天很冷，看著孩子們在學校穿著單衣單鞋，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只要是衣服，只要暖和，孩子們都喜歡。”
　　小孔盼望著，更多舊衣服能為孩子們護寒。　　（原標題：舊衣零拋棄）